乔皓
毕竟是大师,王世襄老先生在赞叹黄花梨家具时用了“喜有暗香侵”,一个看不见、摸不到的“侵”字,就好比名角上台,一个亮相,让台下一激灵,不由得人会喝彩、叫好。而王老先生对家具的浓浓爱意,生花妙笔,早已跃然纸上了、/P>
研究了几十年、写了几十年的家具,王老描述家具的文笔,已臻绝佳。读得多了一些,我渐渐明白了王老的心境和亲切,王老说黄花梨家具是文人家具,所谓文人家具,自然是灵秀脱俗,灿若明珠了。王老早年作过几首赞黄花梨家具的《望江南》词,每首的最后一句都是点睛之笔,且让我们一一品来、/P>
“造化有奇文“/STRONG>
文人寄情山水,“山抹微云,天连衰草,画角声断樵门”,而“景自天成”是最让人钦佩的。明末清初,家具用材极度考究,上佳者莫过于黄花梨木,不仅质地坚密,而且色泽如蜜,明丽可人。文人们最看中的还是它绚烂的纹理,或如云水激荡,风卷残云;或如峰峦起伏,连绵无尼还有如狸猫隐于万花丛?如老者端坐山石之三亦如梵境圣界 ;明净安宁。文人们在家具简单的线条和出众的纹理间找到了平衡,找到了脱俗的捷径。常言道:山川乃天地造化,那么黄花梨之美就是山川造化了、/P>
“长昼易消磨“/STRONG>
千家庭院,万种风情。文人的生活精致却又多愁善感,长夜难消,免不了挥毫泼墨,棋酒相约。“有约不来过夜半,闲敲棋子落灯花”。这时,一室家具就成了文人的伴侣,爱之怨之,皆由景定。明末雅士文震亨向我们表述了这样的观炸起居所用之要者,莫过于家具。憩坐之床榻、收纳之箱匣、挥毫之桌案、洗漱之盆架,更有文房诸般用具,一器之用,无论巨细简繁,料求美,工求精,趣求雅。是以今日我们才能从幸存的家具中感受到几缕沁人心脾的清风明韵。“无事此静坐,一日似两日。人生若七十,便是百四十”这是一张明代圈椅靠背上潇洒的诗句,如果有幸,我们又何尝不想在这张椅子上坐个一日两日呢?
“真个太玲珑“/STRONG>
玲珑是一种审美境界,古人称高耸入云的宝塔为“玲珑塔”,称削铁如泥的宝刀为“玲珑刀”,又称灰暗沉重的太湖石为“玉玲珑”,句丽词清,品味之高厚,岂是庸俗可?誉“玲珑”为家具一品者,王老当拔古今头筹。玲珑有声亦剔透,五光十色惹人怜。用“玲珑”来形容家具,无疑是开拓了一片审美天地,让黄花梨家具带着声音和光亮向我们走来。一个“太玲珑”,把家具的空灵机巧,疏密有致,概括得无比精彩。此三个字用在这里,贴切得胜过千言万语、/P>
“哲匠我惊叹“/STRONG>
“美材出山野,哲匠成方圆”。所谓“哲匠”,就是大师,或者说是打造某一件家具的大师。遥想数百年前,沈周、唐伯虎、文征明诸君的家居一定风雅可?凭着他们的艺术修养,他们用的家具会格外秀丽典雅。打造家具时,他们会要求木匠哪个枨子做得长一些,哪个门框做得窄一些。他们是大艺术家,亦是“哲匠?黄花梨家具就是溶入了深厚哲理的艺术品,是“契合见人天”的完美例证。我能想象:那时,城市乡村遍布着很多能工巧匠,他们应文人之邀,为书斋配上画案,为厅堂配上隔扇,最后再把剩下的木料做成一个小书箱,放在案头。当这一切都完成后,他们是否会和文人们举手相庆、惺惺相惜呢?可惜这些佳话在史书笔记上没有留下什么记载,如今我们只看到优美的黄花梨家具,听到一个响当当的名字——“哲匠?
“羡尔趣中人“/STRONG>
“趣中人”用得妙!一个“趣”字意境深远。只有喜爱才会理解,只有理解才会有趣,趣是理解的升华,才能使“趣外人”变成“趣中人”。而我们对黄花梨家具的理解永无止境,可以说一会儿是“趣中人”,一会儿又是“趣外人”了。有了黄花梨家具之不朽,才有了理解黄花梨家具的“趣中人”。王老学富八斗,还要去羡慕“趣中人”,可见王老的务实与谦逊、/P>
黄花梨家具朴实无华,却又庄重万分。几个世纪的光阴如白驹过隙,今天我们仍旧在“榫卯”间追寻不已。“高山安可仰,徒此挹清芳”。欣赏和研究黄花梨家具是一个充满惊喜的发现过程;我们先是赞叹“造化有奇文“感悟“长夜易消磨“惊呼“真个太玲珑“转而“哲匠我惊叹“最后只有“羡尔趣中人”了、/P>
文人的精神是一种物质,黄花梨木也是一种物质,而黄花梨家具就是这两种物质结合的产物,物质是不灭的,如此看来黄花梨家具的芳香也将充盈堂舍,绕梁不散了、/P>
秋夜更深露重,一缕暗香侵来。千山万水,奔来眼底,坐而得之。岂不令人心动?18beplay下载
(责任编辑:黄俊峰)